【琅琊榜】巫山云 1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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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isclaimer:人物不属于我。

Warning:非典型情意故事。


萧景琰铁青着脸色离开演武场,庭生跟在身后,仿佛想问些什么,见他生着气,终究没开了口。他出得府门,见梅长苏的车马已经远去,忡愣片刻,纵马离去。

他在梅长苏面前失了威仪,今日一晤不欢而散,萧景琰当然是怒火攻心,却也对梅长苏另眼相看。此人不仅智计无双,对刑案审理也有上佳安排;知他手头缺人,特特挑了人来,并且识人眼光与他相仿;建议他结交纯臣,不结党羽,与一般谋士截然相反;一介文人立于演武场上,竟气势逼人,刀锋擦耳飞过都不改颜色;批评他手下军士纲纪涣散、不得圣心,也毫不留情面。即便清楚地知晓自己与梅长苏是两样人,萧景琰也不得不承认,梅长苏此人值得一交,无论是他位居琅琊榜首多年,还是他的江左盟被誉为天下第一大帮,皆非浪得虚名。

更令萧景琰刮目相看的,是梅长苏说的关于用人的话。同样是用这些治世良臣,梅长苏揽去了算计人心的部分,却让他和人坦诚相交,保真性真情,施知遇之恩。若非真正如此考虑事情,那么这个人对他的了解,不可谓不深。

萧景琰还未想出头绪,人已至刑部。他和三司重臣一同接了中书省下达的谕旨,照着梅长苏备好的人选挑了协理官员,果然见齐、钱、朱三位大人的脸色不太好看。

刑部主堂、东厢房和一应物品齐备,原被告俱在,刑部主司蔡荃的动作也快,早已从悬镜司接过了物证。萧景琰一刻都不耽搁,即刻便开始审案。

 

回到靖王府中已过亥时,萧景琰这一夜一昼几乎未曾停过,有些倦意上涌。回了房才发现庭生也在,正捧着书本,在灯下阅读。

“庭生?怎么还没睡?灯暗了,当心伤眼睛。”

“靖王殿下,您回来了!”庭生起身行礼,“庭生在等殿下,想请教一个问题。”

萧景琰解了披风走近书案,低身看书本的内容,“什么问题,问吧。”

“不是书上的。”庭生道,“殿下,庭生好奇,今日在演武场,苏先生为何说出‘纲纪涣散’这样的话?苏先生对您礼敬有加,为何又出言不逊?”

萧景琰被庭生问得顿了一下,这孩子小小年纪,竟如此多思善问,不仅好学,且有悟性,果然继承了皇长兄的秉性。而他问的问题,也与皇长兄有关。

那时候他和小殊刚刚开始领兵不久。小殊从小调皮,三天两头要挨林帅一顿揍,好在有晋阳姑母和太奶奶护着,倒也没真吃过大苦头。成为赤羽营主将后只挨过那一顿军棍,却被打得几天下不得床。

他和霓凰听了消息,便同去林府探望。

 

景琰踏进内间时,林殊只着一件纯白的中衣,下身只一条亵裤,恹恹地趴在床上,像条被拍晕的鱼。

他这样子太新奇,景琰忍不住笑,走近唤他:“小殊?”

林殊睁开眼睛,委委屈屈,“景琰……你来了。”

景琰以为他装相,在床榻边沿坐下,“霓凰也来了,姑母拉着她说话呢,一会过来看你。现在就我在,你不必装了。”

“装什么?景琰,父帅一点没留情面,这帮人下手特别狠,我真伤了!”

景琰被他逗耍得次数太多,此时听了真话,反而不信,抬了一边眉毛,道:“你只管骗我好了,伤了才怪。来,我看看,伤成什么样?”说话间伸手,作势扯他的亵裤。

林殊既冤枉又羞恼,要挣扎却牵动伤口,疼得嘶气,脸都泛红。景琰何时学得这般坏了!

“景琰,嘶——啊!你别扯!”

景琰恍然,这次真是结结实实的军棍!转而关切,“小殊,林帅真打你啊?是不是很疼?”

“当然疼啊!”林殊终于找到诉苦的人,可怜兮兮皱着脸,“你看这,是不是都紫了?”

军棍避开了后腰脆弱处,一棍一棍都实实在在往臀肉和两股上招呼,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肿,还有血痕。

景琰看得胸口一紧一紧,轻声问:“筋骨无碍吧?可上了药?这……多久才能好?”

 

林殊正要回答,外间传来少女百灵般的嗓音——“林殊哥哥!”

林殊慌张,“景琰,景琰,你快帮我把被子盖上!”

棉被厚重,情急之下景琰抖开自己挂在一侧的披风,将林殊腰背臀腿遮住了。

“林殊哥哥。”霓凰恰在此时踏进内间,没留意到两人的窘迫,坐在矮凳上,凑近林殊的脸,“林殊哥哥,你没事吧?晋阳伯母说你被林伯伯揍得惨了。”

林殊身后覆着景琰的披风,惊魂未定,“哦,是……父帅这次没留情。”

“林殊哥哥,你闯了什么大祸?”霓凰问道,景琰听了,也疑惑地转过头。

林殊攒了攒怀里的软枕,趴回去,闷闷道:“你们知道那个兵部的聂真吧?他被父帅调来,我看他文文弱弱的,就将剑震断,飞了一叶残片过去,试试他胆量。”

这在军中并不算稀奇事,不知底细的生面孔要赢得尊重和一席之地,总要经受点考验。林殊是少帅,身份特殊,又年少气盛,这样的事情从前也不是没做过。

景琰和霓凰以目光追问,林殊低声:“是我疏忽,当时祁王哥哥就站在聂真旁边不远。”

景琰和霓凰对视一眼,双双了然。

 

战场杀伐,刀剑无眼,要取胜,则须听从号令,半点犹豫都容不得。因而军中纲纪尤为重要,一支涣散如同散沙的军队,是不可能拥有强大战力的。

对主君的忠诚、对主帅的服从,是赢得战争、守护疆土不可或缺的精神。故而,任何可能危及上位者的行为,无论出于何种心态,都被严格禁止。

祁王与林殊虽亲如兄弟,在兄弟之前的,却是君臣之别。可能危及皇长子的恣意妄为,会使赤焰军纪律严明、铁胆忠诚的威名荡然无存,唯有严惩,才能禁绝。

戚猛今日无心的鲁莽玩笑,正是一种对上位者、对军中纪律有失尊重的反映,若不严惩,萧景琰主君的绝对威权则无从树立。

“庭生,看一个人,不能只听他言辞如何,而要看他真正做了什么。那位你敬重的苏先生,今日便帮了我。”

“帮了殿下?”庭生若有所思。

萧景琰揽过小少年的肩,耐心为他解释起来。

 

接下来几日,萧景琰都在专注查案。他同挑选出的三司协理官员朝夕相处,办案之余交谈甚是愉快。不仅能够获知各人的脾性、能力、办事方法,也知道了不少朝中之事。

听说越妃即将复位一事的时候,萧景琰才将滨州侵地案审结。从武英殿出来,被誉王叫住,听对方虚情假意地客套完,萧景琰回到刑部,欲将各扫尾事宜办妥。

“又要到年尾了。”大理寺丞张鉴桢说,“今年的年终尾祭可好看了。”

“张大人何出此言?”执金令袁时英问。

“恐怕越嫔要复位了,为了祭礼仪程。”

萧景琰僵了僵,他早该料到的,霓凰的委屈陛下是不会放在心上的,越氏复位只在时间迟早。

只是没料到竟这么快,这记耳光便打在云南穆府脸上了。

 

穆府里又炸了锅,夏冬闻讯赶来探望穆霓凰,正撞见穆青负着手气鼓鼓:“虽然那个姓越的女人没得手,但是赦免得也太快了吧!咱们在南境辛苦厮杀,回到京城便任人这般欺侮?!”

夏冬也不平,她是悬镜司的高阶掌镜使,向来说话小心,当着穆霓凰的面也不再顾忌,“出事时我不在,回来穆青告诉我,听着都心寒。太子当场免罪,越氏极速复位,公道何在。”

穆霓凰听二人讲完,面色不似恼火。看着他人心急气愤,反而心如止水。她早知会如此,毫不意外。她甚至羡慕穆青和夏冬,会失望,会不平,会依旧对陛下怀有期待和敬意。而她这么多年把心封冻在冰窟里,已觉不出冷。

纵使受了欺凌,又能如何?云南穆府世代忠良,难不成还真的叛国造反?

“这一向南境安宁,此时不立君威,更待何时。”

穆青咽不下这口气,“不行,我去找找苏先生,他总有办法给姐姐出气!”

穆霓凰没说话。

见她不加阻止,穆青下了决心,“姐,那我就去了啊。”

“此事已成定局,恐怕苏先生也无计可施。你不死心偏要去,便去吧。只是别过分叨扰了人家。”

穆青应下,心急火燎地出了府。

 

夏冬与穆霓凰坐着说话。

“霓凰,这位苏先生……”

“什么?”穆霓凰有些戒备,京城的流言怕是冬姐早已知道。她还陪着梅长苏挑选房宅,无从辩解。但是真正的原因为何,她却不能向冬姐解释。

“没什么。我曾去拜访他,确系胸有丘壑,谦谦君子。”夏冬试探着说。

穆霓凰明白了她的意思,只答“是”。

“我们聊到了你。他说对你甚为仰慕,有幸与你成君子之交。”见穆霓凰神情不甚自然,夏冬又道:“苏先生还盛赞了你,你可知他如何赞你?”

穆霓凰摇摇头,捏起瓷杯抿一口热茶。

“苏先生说你,绝世风华,气度凌云。”夏冬面带微笑,抑扬顿挫地复述了梅长苏的原话。

穆霓凰在对面一惊,差点摔了手中的瓷杯。她紧紧抿着唇,半晌才险险稳住了。她不可置信地盯住夏冬,问:“他说我什么?”

夏冬讶异她如此激动,只得重复:“绝世风华,气度凌云。”

 

夏冬陪着她,待到穆青回府才告辞离去,穆霓凰一直有些恍惚。

“姐?姐?你怎么了?”

穆霓凰回神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说,苏宅有客,我便代姐姐相邀苏先生,改日来府中赏梅。”穆青很是为自己这灵光一现的决定感到得意,却见姐姐没什么喜色。

“很好,我知道了,你去吧。我静一静。”穆霓凰起身回房去,穆青有些迷惑地望着姐姐的背影,莫名想起还年幼的时候,他曾追着姐姐一骑绝尘的背影,边哭边叫,不要姐姐走。

那是为了什么呢?

 

穆霓凰回到卧房,从榻边最近的木格里取出一个乌木盒子,打开后是红漆的内胆。她以指尖轻扣,内胆盖被揭开来,是厚厚一叠信件。翻至最底,便是最晚的一封信,十二年前收到的,来自林殊哥哥的最后一封信。

“霓凰吾妹:

见信如晤。与大渝此战时日渐久矣,妹芳诞将至,恐归不及,勿怪。兄已将赠礼备于书房案右剑架之上,若兄失期,妹自可取。景琰曾赞此礼绝佳,霓凰风华绝代,气度凌云,此礼不拘女儿情怀,甚为相配……”

穆霓凰将信读到底,对着落款处的“林殊”二字垂泪,又死死盯着那八个字,仿佛不识得一般。她察觉自己在发抖,肩颈僵硬,双唇颤动不停,只好咬住。

她想起在金陵城门与景睿豫津比试时,身后追过来的怀恋目光;比武招亲第一天太奶奶唤的那句“小殊”,还有手上握紧了的力度;那人任她接近、试探,还救了庭生;观看剑阵时和林殊哥哥一模一样的专注眼神,自己莫名其妙的信赖;林府门前他几近发红的眼眶;他还去拜访了景琰,送给庭生金丝软甲这样的厚礼……

“你从来都不带侍女,这个习惯可不好。”

“事先安插百里奇,是怕擂台上出现意料之外的高手,若是郡主不喜欢,便可派他解决。”

“郡主见笑。靖王殿下什么脾气,苏某怎会知道。”

“这只是十二年前的一桩旧案,与苏某所谋之事并无关联。告辞。”

……

 

“来人,将老魏找来。”

“郡主召末将有何吩咐?”

“我们府曾经追踪过的江左盟的那个人,想办法,再去查他的身份。他说他姓云,按着江湖上姓云的显赫人物去找。”穆霓凰道。

青冥关水战已是从前的事了,老魏有些稀奇,却不多问。

“若有眉目,你可以从当年赤焰军或者赤羽营中通晓水战的将领入手,或许会有所收获。”

“是。”老魏应下。

 

穆霓凰目光悠远。

林殊哥哥,是你吗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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